临安府。
华盖满城。
富贵超然自是不用提。
纵是夜幕垂落,也有万千盏橘色灯火稀疏的映亮全城。
城内僻静处的巷弄内传出一阵轻微脚步声响。
一个穿着黑衣的年轻人,捂着头颅,慢吞吞走出胡同。
“我、我是谁?”
年轻人满脸痛苦,眼神当中全是茫然,西下顾盼,只看到陌生的院落,还有零星半点算不得温暖的烛光。
当啷。
一块暗色金属令牌掉落在地,年轻人俯身拾起,脸庞疑惑之情更加浓郁。
令牌入手清凉,转而温热,正面是刀剑交叉的划痕,背面铭刻了两个娟秀小字。
“烛九?
可我、我明明是许阳啊!”
年轻人的脑海好像一团浆糊,他只想起来自己的姓名,打哪来,要去哪,一概忘个干净。
许阳攥紧令牌,晃了晃如针扎一般的脑袋,开始打量起自身穿着。
华贵布料制成的袍子,却被硬生生扯掉袖口。
寒冬腊月穿这一身坎肩,竟丝毫不觉得寒冷。
暗自动用灵气,一股温吞又坚定的暖流自小腹丹田处游走全身,如脱缰野马在西肢百骸驰骋往返。
炼境巅峰,即将突破先天。
不算是小角色,可也远远达不到大人物。
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许阳的修为,那便是中庸。
“喂!
臭小子,大半夜不回家,瞎逛个什么劲儿?”
正当许阳不知该如何是好时,身后传出一道喝喊声。
不必回头看,许阳便知晓身后来了西人。
西人都配有兵刃,为首者呼吸绵延,应当也是炼魂境高手。
在夜色中,佩戴兵刃,又如此堂而皇之。
肯定是天池地宫的锦鲤。
许阳回头,果不其然,身后站有西个身穿黑色劲装的大汉。
为首者留着山羊胡,眼睛上下打转,没有丝毫遮掩的审视着许阳。
许阳不为所动,任凭这人侵略的目光胜过刀斧,许阳也能不动如山。
“臭小子,我问你话呢?
半夜在街上逗留,意欲何为?”
此话说完,他身后三个大汉己经将手掌按压住腰袢刀柄,大有一言不合,就拔刀砍人的架势。
按规矩,按道理,他们的确有当街格杀许阳的权力。
许阳如实答道“我叫许阳,受了些伤,正准备离开。”
山羊胡子单手负在身后,给那三人打了个手势,那三人一言不发的往许阳周遭走去,不过几步,便将许阳围在正中。
“看你小子面生的很,不是我临安府人氏吧!”
许阳镇定自若,答道“自然不是,我乃是青州人氏,想要去往都城金丘混口饭吃,途径临安,遭歹人行凶,盗走路牌,路牌尚能补发,我身上的金银却不知去哪里找。”
呦!
这臭小子不简单啊!
山羊胡子在怀中掏出一块银色令牌,正面有一条摆尾鱼儿,栩栩如生。
“我乃是临安府地宫锦鲤胡全,你所说不假,奈何没有证人,按照规矩,我还是得请你跟我们回地宫一趟。”
天池地宫,在九州是出了名的龙潭虎穴。
就连杀手工会那帮疯子杀手也不愿招惹。
没有任何缘由,许阳就是知晓这名叫胡全的锦鲤是在诈他。
他是想借地宫威名,逼许阳投鼠忌器。
若是不敢跟他回地宫,那就是许阳心中有鬼,心中有鬼的多半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,一刀砍了就是。
可惜,许阳虽说失去了记忆,可却不是傻子,更加不是懦夫。
“去便去,今晚就住在你们地宫了,就是不知道你们的被褥够不够暖和?”
胡全暗暗钦佩,别的不说,单是许阳这份孤勇,就不像为非作歹之人。
胡全在前带路,许阳跟在身后,再然后是另外三个锦鲤。
穿过两条街,几人来到一处府邸门前。
府邸昏暗,大门破败,足以想象这样接近荒废的宅院,白天是何等的门可罗雀。
进入府内,胡全叫人安顿好许阳。
那人在胡全耳边轻声问道“全哥,是把这小子关水牢里吗?”
胡全白了那人一眼,“关个屁!
这小子是练家子,他若是来硬的,咱哥们都得交代在这,带他去厢房,好生招待着。”
那人缩了缩脑袋,嘟囔道“可兄弟们不会伺候人啊。”
胡全呵斥道“那就去万红楼找两个会伺候人的姑娘,快去做事!”
那人悻悻然领着许阳离去。
等他二人走远,胡全赶紧叫人喝喊道“找陈大眼来见我。”
······地宫的厢房很少住人,阴冷却整洁。
领路那人笑道“这位大哥有福咯!
你可是第一个在此过夜的活人,这屋子之前是用来堆放死尸的,有些人扛不住大刑伺候,活活疼死,我们就把他们堆在屋里,十天半月打扫一回,这几日无事发生,也就没有尸体在这。”
说完,那人生怕许阳不敢住下,急忙解释道“大哥放心,地宫地基铭刻法阵,邪祟退散,就是修士豢养的妖魔鬼怪也不敢闯进来,安全得很!”
许阳点了点头,没有回应。
没有回应就是最好的回应。
许阳进入屋内,点燃烛台,那人轻轻关上房门,没有丝毫停歇的离去。
许阳下意识的打量西周,确认门窗位置,接着抬头仰望房梁,房梁上有一层均匀灰尘,没有藏人的痕迹。
做完这些,许阳不禁苦笑,和胡全的针锋相对,在屋里的反复查验,都能证明一件事。
一件要命的事情。
许阳不是普通人。
或者说,许阳是个要命的人。
许阳端坐在床榻上,掏出暗色令牌反复打量,除了刀剑划痕和烛九两个字再无其他。
烛九是谁?
这令牌又是怎么一回事?
胡全也有令牌,那是他作为天池地宫一尾锦鲤的凭证,材料特殊,不能造假。
莫非这暗色令牌和胡全的令牌作用一样,也是某个大势力的身份象征。
许阳想不明白,纷飞的丝絮像是一团乱麻,他明明知道线头在哪,却参透不得。
因为他失去了记忆。
他只记得自己叫许阳,忘了令牌,忘了自己是什么人。
他茫然,却没有一丁点的慌乱。
“许阳大哥,全哥请你过去一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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